叶煊在众目睽睽之下，与莫旗交换了手中的茶杯。
莫旗轻蔑一笑，端起茶杯，一饮而尽，说道：“小伙子你茶不行啊。”
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嘴角一抽，喝茶喝出喝酒的气势，还想尝出来什么味道。
“是么，那你这白开水就更没味了。”
叶煊摇了摇手中还剩半杯的水，摇了摇头。
这时龙平走了过来，摆脱了龙阳楼气运被毁的绝望的他，面如死灰，决心要过来找乐子。
“那可就请龙少来裁决了。”
龙平露出了和善的微笑，然后喝到了一口白开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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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道大会在一片深山中进行，这时叶煊没想到的。
虽说不是荒林，但空玦旁边也有不少危险的地区。虽然大都是江湖上的人，不惧凡俗间的野兽，但……
谁知道龙家的打算呢？
啧，深山老林，杀人越货，不二之所啊。
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行，排满了整座小山。
“各位，这里是我们龙家一处秘境的传送点，茶道大会将在其内举行。”
领头的人用传声道术，将消息告知人群。
秘境，倒是有趣。传说秘境是一处处破碎的小空间，由那些轮回后苟活的天道开辟，用以逃避自己的宿命。
“现在请各位依次进入！”
人群鱼贯而入。叶煊刚迈步进入入口，只觉一股空间的波动，回过神来已经处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了。
“这个感觉……道不同吗？”
仿佛有个庞然大物盯上了自己，叶煊感到头皮发麻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——灰蒙蒙的、没有生气的天空，两轮大日高悬。
如同眼睛般的太阳，投射着灼热的光芒。
苍茫……古老……无奈……
怔怔地看着天空。
手边有点冰凉的触感，拉回了他的心绪。是王梦黎啊。
“不要多想。”
叶煊神色奇异，低头看了一眼她蓝宝石般的眼眸，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她了。
很奇怪，很奇怪的感觉。
“今天只是预赛，有实力的茶师都不会出手。”少女轻轻地说道。
那些所谓的杂鱼茶师，开始了愉快的摸鱼之旅。这是评委最难受的日子。
“那我们……”
“去买茶具。”
茶具吗，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一点。
“茶心阁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少女如今的状态，让叶煊十分不舒服。仿佛换了个人似的，但性格看起来也没有很大的变化。
“王小姐，”
“叫我梦黎。”
“你怎么了？”
少女步伐一顿。
好敏锐的直觉……我可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呢。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，只是很快消散，并未让人察觉。
叶煊大踏步走到少女面前，扶起她的脑袋。
如今的她仿佛丢了魂一般，眸子里尽是空洞的色彩，似乎蓝色都微微黯淡，明明依然那般璀璨，却给人以忧郁的情感。神色漠然的，她面无表情，看着叶煊。
“既然打算抛弃我，为何还要如此关心呢？”
冷冰冰的话语。莫名其妙的凄伤。
“仙凡有别，小女子先行一步。”
语罢，她低着头，绕过叶煊，一步一步地离开了。那道纤细而无助的身影，在炽热的阳光中，那样渺小。一步一步，渐行渐远，远到连影子都消失了，远到难以追寻。
那样凄惨，那样执着。像她的妹妹一样，走远。
叶煊惘然地站在原地。
我为什么在这里？
我为什么要参加这所谓的茶道大会？
为什么……
空落落的，那种孤独，令世界颤栗。
渐行渐远，只得看着她，在风中艰难地行走，离开。
离别的滋味呢……
如一壶浊酒，如一杯苦茶。兴许是刻骨的铭记，兴许是可悲的遗忘。
明明，只是个凡人罢了。为何，为什么……
“对不起。”
自语，喃喃。
对谁？
……
一个人，熟悉的一个人。什么都没有改变，什么都变了。
得到过，失去过。一加负一罢了，可伤痕是难以抹去的。
孤单，不是孤独。
孤独。
什么是道？
追寻着的，恪守着的，你天生的宿命，道偏了。
一条岔路。
选择了她，却以为自己能中途返程，幼稚而天真的想法。
离。
错了。对了。
什么是对错。
掏出酒葫芦，半滴梦雪，一饮而尽。
茶和酒有什么分别呢。
心中有愁，水，一样能喝出酒的滋味。
远方的，雪疆，冰宫，宁静超然，孤单。
思绪都能冻住的西域。
或许，能少一些，离别。
我到底在做什么……
叶煊傀儡般失神地走着。
抬头，茶心阁。
走进，琳琅满目的，光彩夺目的，庸俗而肤浅的金碧辉煌。茶具，炫丽多姿。但它们空洞洞的啊，冷冰冰，没有生命。
店员的嘴张合着，在说什么？不想听了。
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……
茶道大会。
她已经走了，还有什么意义吗……
机械般随意地收好店员递来的茶具，机械般甩下几张银票。机械般地出门，出门，站在人头攒动的街上不知所措。
行人，匆忙忙的，眼中的神采。
一个人，与世界，格格不入。
他们走着道。
你的道呢？
负了天，负了人，孤零零地在两条路的中间。
还是继续吧，算是给她一个交代。
没有人同行的路。
还是要走到尽头。
失落的，道。
曾以为明白过，也许从未明白。
什么是道。
道，是什么。
……
秘境的天空。
或许是九天之上。
一片茫茫黑暗中，站着一个人。
是一个年轻的少女，银色的长发，蓝色的眼眸。
“考虑好了吗？”
“嗯。我可以帮你。你是个天才，真真正正的天才。”整个虚空在说话，说给一个人听。
“吾，许你以不朽。”少女面色平静，开口。
“他，棋子？”
“棋子，”少女毫不犹豫地开口，微微一顿，目中露出异样的感情。
“爱人。”
“你是在玩火。这么多届了，只有你，想出了这么疯狂的办法……”
少女低着头，目光闪烁，似乎在看着九天之下，沉默，无言。
“还有多久？”
“十年。”
“呵，十年后，希望还能再见到你，履行你的承诺……”
“我不敢保证。”
“人，其实是很复杂、很复杂的东西。谁也算不准一切。”
少女轻轻颔首，目光隔着九天，看向失魂落魄的叶煊。
只要牵扯到了人，谁，又能算准一切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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